古典文學(xué)名著《老殘游記》,是清末文人劉鶚(公元1857—1909年)歷經(jīng)3年(1903—1906年)寫成的。這部小說通過老殘在山東所見所聞,暴露了當時某些官吏的殘暴昏庸,著重抨擊那些“清官”,實則“急于做大官”,不惜殺民邀功,用人血染紅頂子的酷史的罪惡行徑。作者對民生疾苦也有所同情。
劉鶚,字鐵云,精通醫(yī)藥,《老殘游記》的主要人物老殘,就是一個“搖個
串鈴,替人治病糊口”的走方醫(yī)生。他跟“一個搖串鈴的道士,說是曾受異人傳授,能治百病,百治百效”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還拜道士為師,“奔走江湖近二十年”了。清代醫(yī)藥學(xué)家趙學(xué)敏高度評價走方醫(yī)的經(jīng)驗說:“頂、串諸術(shù),操技最神,而奏效甚捷”,“藥物不取貴”,“山林、僻邑,倉卒即有”,即具有“簡、驗、便”的特點。因此,他認為走方醫(yī)不是“小道”,而是大有可觀的。對于走方醫(yī),他也做了比較切合實際的分析,指出有的人誠然是搖鈴求售,游食江湖,而有些人的技術(shù)和經(jīng)驗卻是頗有道理的。劉鶚筆下的老殘,就是這樣的一個串鈴醫(yī)生。
《老殘游記》第三回云:老殘在濟南串街搖鈴,被高公請到家中給小妾看病!案吖尷蠚埼髅骅坏噬献,帳子里伸出一只手來,老媽子拿幾本書墊在手下,診了一只手,又換一只。老殘道:‘兩手脈沉數(shù)而弦,是火被寒逼住,不得出來,所以越來越重。請看一下喉嚨……’老殘低頭一看,兩邊腫得已將要合縫了,顏色淡紅?催^,對高公道:‘這病本不甚重,原起只是一點火氣,被醫(yī)家用苦寒藥一逼,火不得發(fā),兼之平常肝氣易動,抑郁而成。目下只須吃兩劑辛涼發(fā)散藥就好了!衷谧约核幠覂(nèi)取出一個藥瓶,一支喉槍,替她吹了些藥上去。出到廳房,開了個藥方,名叫‘加味甘桔湯’。用的是生
甘草、苦
桔梗、
牛蒡子、
荊芥、
防風(fēng)、
薄荷、
辛夷、飛
滑石八味藥,鮮
荷梗做的引子。方子開畢,送了過去。高公道:‘高明得極。不知吃幾貼?’老殘道:‘今日吃兩貼,明日再來覆診。’……從此,天天來請。不過三四天,病勢漸退,已經(jīng)同常人一樣!睆囊陨辖榻B可以看出,老殘不是個江湖庸醫(yī),而是一位懂得四診和理法方藥的走方醫(yī),通過“看喉嚨”、診脈等檢查,認為病理“只是一點火氣”,治法是“辛涼發(fā)散”,方為“加味甘桔湯”,藥用生甘草、桔梗等。其中甘桔湯來自《
傷寒論》一書,由甘草、桔梗二味藥組成,治少陰病咽喉病,老殘在此基礎(chǔ)上又加上了牛蒡子、薄荷等六味藥,為“加味甘桔湯”。藥證相符,故高公的小妾“不過三四天,病勢漸退,已經(jīng)同常人一樣!
《老殘游記·續(xù)集》第六回曰:“慧生和老殘正在說話,只見慧生的家人連貴進來回話,慧生問:‘你來有什么事?’連貴稟道:“昨兒王媽回來就不舒服的很,發(fā)了一夜的大寒熱,今兒一天沒有吃一點什么,只是要茶飲!薄凵f:‘王媽的病請鐵老爺瞧瞧,抓劑藥吃吃。’正要央求老殘,老殘說:‘我此刻就去看!酒饋砭妥摺I夙暬貋韺凵f:‘不過冒點風(fēng)寒,一發(fā)散就好了!诙,晚飯已經(jīng)開上桌子,王媽竟來伺候。德夫人說:‘你病好了嗎?’王媽說:‘昨夜吃了鐵爺?shù)乃,出了一身汗,今日全好了;上午吃了一飯小米稀飯,一個饅頭,這會子全好了。’”以上文字記述了老殘給王媽治病的過程。“王媽不舒服的很,發(fā)了一夜的大寒熱”,老殘看后診為表證“不過冒點風(fēng)寒”,治療宜辛溫解表,“一發(fā)散就好了”,用藥后“出了一身汗”病就全好了?梢,劉鶚筆下的老殘,還是一位治病療效很好的醫(yī)生。
《老殘游記》第一回云:“這年老殘剛剛走到山東古千乘地方,有個大戶,姓黃,名叫瑞和,害了一個奇。簻喩頋,每年總要潰幾個窟窿,今年治好這個,明年別處又潰幾個窟窿,經(jīng)歷多年,沒有人能治得。這病每發(fā)都在夏天,一過秋分,就不要緊了。那年春天,剛剛老殘走到此地,黃大戶家管事的問他可有法子治這個病。他說:‘法子盡有,只是你們未必依我去做。今年權(quán)且略施小計,試試我的手段……”于是,黃大戶家遂留老殘住下替他看病。卻說真也奇怪,這年雖然小有潰爛,卻是一個窟窿也沒有出過。為此,黃大戶家甚為喜歡!蔽闹刑岬近S大戶的奇病,類似現(xiàn)代臨床夏季皮炎,多發(fā)生在夏季,至秋涼時消失,反復(fù)發(fā)作。看來,老殘串鈴“奔走江湖二十年”,積累了一些治病經(jīng)驗,“法子盡有”,“略施小計”,便治好了黃大戶的皮膚病,故“黃大戶家甚為喜歡”。
《老殘游記》第十九回“齊東村重搖鐵串鈴”寫道:“老殘正在搖鈴串巷,被一個叫魏廉的老人叫到家中,給他姑娘看病。老殘把兩手脈診過,說:‘姑奶奶的病是停了瘀血。請看看兩手!蔽菏蠈⑹稚焐,老殘一看,節(jié)節(jié)青紫,不免肚里嘆了一口氣,說:‘這樣,像是受了官刑的病,若不早治,要成殘廢的!豪蠂@氣道:‘可不是呢。請先生照癥施治,如果好了,自當重謝!蠚堥_了一個藥方子去,說:‘倘若見效,可以來叫我!瘡拇嗣刻靵硗,三四天,人也熟了,魏老留在前廳吃酒!蔽闹须m未提到治病療效,但從請老殘喝酒來看,魏氏的官刑致傷,不久就好了?梢妱Ⅸ樄P下老殘這位串鈴醫(yī),不僅能治內(nèi)科疾病,而且對外傷治療也比較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