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梁知行 于 2012/3/23 22:07 編輯 m.quanxiangyun.cn/yaoshi/一個隱秘的風水師群體正在壯大,他們活躍在富豪與官員周圍,為他們預測未來,判明是非,提供心靈的慰藉——很多時候,那些權貴們主宰著別人的命運,卻時常無力主宰自我。他們的財富和權力欲望快速膨脹,不安之感也在日益擴張,他們想用金錢購買一種玄幻的力量,來換取內心的安寧。
隱形富豪的無常
在說風水師之前,先講一名隱形富豪的故事。
1990年,海南文昌。年輕人占雄看到漫山遍野的
檳榔,就像發(fā)現(xiàn)無人知曉的寶藏。在與政府疏通關系后,他把農(nóng)民的檳榔低價收購,賣給臺灣人,每斤賺一塊錢,每天賣一兩萬斤;他“販賣”日本汽車,晚上汽車下碼頭,早上一睡醒,財富就增長幾十萬。之后進軍房地產(chǎn)市場,幾年里成了億萬富豪。
暴發(fā)之后的占雄,第一件事便是修繕祖屋。完工那天,他放了兩卡車鞭炮;他給家鄉(xiāng)修路,鋪上泥后,讓幾個朋友每人開著一輛奔馳來回壓路;父親的墳在三亞,清明祭奠時,他不燒紙錢,燒了兩萬塊人民幣;他去夜總會,不高興就拿起錢砸別人的臉;他還放言,要買下天安門城樓上的燈籠,買下廣場上的旗桿。
金錢來得那么突然,他以為一輩子有花不完的錢。但是來得快,去得也快。1990年代中期,海南房地產(chǎn)泡沫破滅,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破產(chǎn)了,一時間盡是世態(tài)炎涼。那是占雄第一次感到,命運并不掌控在自己手里。往后,他幾度創(chuàng)業(yè),每次都在高峰處驟然跌落。
4年前,混跡于北京官場的占雄,提前捕捉到海南發(fā)展國際旅游島的信息,再次下海成了一名房地產(chǎn)商。經(jīng)過在北京的幾年歷練,他自覺有了很大變化,但有一點沒變,那就是壞運氣。他不知那些魔鬼什么時候會出來作祟,讓他再次跌落。
占雄沒有安全感。在中國的市場上,各種明規(guī)則、潛規(guī)則與無規(guī)則疊加在一塊,總讓他感到無法把握命運的方向盤。2009年,他花7000萬買下的300畝經(jīng)濟林用地進入了當?shù)匾?guī)劃發(fā)展的總規(guī),被劃為旅游休閑用地,這意味可以進行項目開發(fā)。一旦轉型成功,地皮價值將上漲20倍。然而,他很快聽到風聲,某些“二代”在盯著他的地。他趕緊去疏通縣黨委會全部成員,可找到縣委書記時,聽到的都是套話,他慌張、出汗,準備好的說辭一句都說不出來。
在他的經(jīng)驗中,和官員打交道,往往取決于運氣。有時,“遇到領導心情不好,事情可能就談不成了,這是自己所不能預料與掌控的!
煩惱接踵而至,他想,背后的較量這樣激烈,沒有好運氣,就錯過很多重大機會。有人告訴他,當年他把祖屋修成了兇宅,那正是他失敗的根源。后來,他請過十多位風水師,數(shù)次調整祖屋,期盼借助玄奧的力量,立竿見影地轉變運氣!白嫖莸娘L水是最重要的,這里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你的運程,”他堅信這點。
去年3月,我參觀了占雄的祖屋。綠樹環(huán)繞中,這座蓋著黑檐木屋頂?shù)姆孔语@得格外安靜。棕色藏獒遠遠便看見主人占雄,撲在門欞上,興奮地吼叫。陽光下,兩只大雁爭相朝我們走來。它們伸長著脖子,嘎嘎嘎叫個不停。
“它們不知道自己會飛翔,不知道自己是大雁,以為自己是一只鵝”,占雄笑瞇瞇的,聲音柔和,卻透著決斷之氣。風水師林元群靜靜跟在旁邊,像個謀士。
他拿著羅盤走來走去,對占雄解說如何調整祖屋,甚至為狗籠重新挑選了方位——前段日子,占雄又突然遭遇不順,他排查各種原因,終于在祖屋新焊的狗籠找到了答案。
占雄在環(huán)境變化與自我命運之間建立起緊密而敏感的聯(lián)系。他指了指圍墻說,“自從斬斷了藤條,小人小鬼少了很多。”不久前,他和朋友合作開發(fā)一個樓盤,開發(fā)到一半時,朋友被人綁架了,他才得知朋友拖欠了一億八千多萬工程款,不僅要一次還清,還得交500萬贖金。他找到了“社會力量”,恰巧對方的幾個小頭目被公安逮捕了。占雄打了個電話,“一個小時后幫他們擺平問題”,而對方也很快將人救出。合作得干脆利索,“還把我當老大一樣。”
他講起自己結識的一名賭場老大,那人“把死刑犯撈了出來做手下”。亡命之徒跟他說:“我們這些連死都不怕的人,看到老大就怕了!闭夹酆芡瞥邕@種境界,“就像藏獒,不需要撕咬,吼一聲就足以震懾敵人”。在他的世界里,不動聲色的魄力與威信,是行走江湖的護身符。他說自己種過兩個風水“生基”(生基,風水上指把生人當死人辦,運用風水作法,以生人身體發(fā)膚或衣物,連同時辰八字埋入生墳,達到轉運目的),一個求好運,另一個求的正是霸氣。他相信自己正在交上好運,相信氣場在變得越來越強大。
在從文昌回?诘能嚿,林元群對我說,他為占雄找了一個風水寶穴。那個穴位在五指山一座種滿
橄欖的山坡上!罢伎傉f即使花100萬,也要把它拿下,”林元群很興奮。
我望著窗外寬闊的馬路,聳立的高樓快速向后退去。想起這一天的見聞,竟有一種恍惚感。想起占雄說,很多人渴望大海,可當你去大海生活3天,你永遠都不愿意再見到它。
占雄的財富故事是中國故事的縮影么?很多時候,他們主宰著別人的命運,卻時常無力主宰自我。他們的財富和權力欲望快速膨脹,不安之感也在日益擴張。與此同時,一個隱秘的風水師群體正在壯大,他們活躍在富豪與官員的周圍,為他們預測未來,判明是非,提供心靈的慰藉。有時候,風水師的一句話,就能成就或摧毀他們的某個決策。
“生基之王”的崛起
林元群總說自己不會表達,但他的話往往很有意思。
1987年,他從廣東高州偷渡去香港。到香港后,給一個練過武術的俞姓裁縫打黑工。一年后,俞裁縫被迫和老婆離婚,傷心絕望之下,割脈自殺。
為了開解他,林元群和另一個朋友對俞裁縫說:“你不要自殺啦,我們教你學風水!绷硪粋朋友也是玄學師,自號黃山居士。當時他們根本沒想到,在今天,風水會這樣被推崇,更沒想到,他們會成為香港著名的風水師之一。
對林元群來說,當年學風水也是個意外。那年他13歲,語文老師被紅衛(wèi)兵關在牛棚里,他心生憐惜,就天天給他送飯,老師便偷偷傳授他風水知識。后來才知道,這位老師在解放前曾經(jīng)當過廣東軍閥陳濟棠的參謀官。
林說:“我對不起他,小時候貪玩,他逼著我學,我才學了他的點滴。剛出來做這行時,我心想我才點滴功夫啊,害怕,但我看很多很有名的師傅,連點滴都沒有!
又過了一些時候,俞向林元群抱怨說:做裁縫既辛苦又賺不了錢。林元群告訴他:我懂風水,很厲害的,你人脈廣,看有誰家要做陰宅的,介紹給我,這樣賺錢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俞開始相信他的話,但他們的生意來得有點晚。直到1992年,黃道益
活絡油的一位黃姓股東得了癌癥,找上他們,在廣東高州鑒江邊的山崗上種了第一個生基。這便是兩位“生基之王”的開始。
那時候的香港,已經(jīng)是風水師風生水起的年代。自從1970年由電臺節(jié)目掀起風水熱潮之后,風水觀念在香港已根深蒂固。一些風水師進出豪門,每次收費幾萬到幾十萬,甚至上百萬;他們在電臺、電視上做節(jié)目,預測每年運程,指導人們如何投資理財;他們的書擺滿了書架,并長踞新書暢銷榜。但沒有多少人認識俞和林。
不過,通過多年的努力,現(xiàn)在他們面前展開的是一個權貴的世界。憑著口才與經(jīng)營人脈的本領,林聲名
鵲起。于是,俞接單,林負責找穴位、做法事。至今,他們已經(jīng)替人種了六百多個生基,其中有明星,如謝霆鋒;也有超級富豪,如何鴻燊。
第一次見到林元群時,他穿著樸素,褲子上甚至還打著補丁。他身邊站著幾個助手?雌饋恚趾苋鮿,他的弟子安排著周圍的一切。
如今的林元群在香港和內地兩邊游走。在香港,他不僅有自己的相館,還開班授課,廣收弟子。而在內地,風水行業(yè)并未得到相關政策的允許,一直處于半隱秘狀態(tài)。與其他風水師一樣,林元群并沒有掛牌營業(yè),都是通過樹立一定的口碑,由客戶或朋友介紹生意。
另外一些掛牌營業(yè)的國內風水師,則是以易經(jīng)研究會之類的名目經(jīng)營。在百度上搜索風水師,各式各樣的研究院充斥著頁面。某國字號周易研究院的執(zhí)行院長鄒先生告訴我,在香港注冊一個組織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在都市里的風水圈中,他們相互結成不穩(wěn)定的小團體。領頭的通常人脈寬廣、資源豐富,會發(fā)起一些風水大師名人錄的活動,只要交錢,就能名列其中。
看起來,林元群非常厚道,每講到一個名人時,就會翻那個布包,從里面拿出一些資料和
照片來,指著給你看,這個是誰,那個又是誰……生怕人家以為他吹牛。但跟他相處久了,你會發(fā)現(xiàn),他有一種非常古老的君臣觀念。
例如,一個星期后,當我們在高州一個小飯館吃飯時,他忽然大聲說:不要平等,平等害死人,以前就是說要平等害死很多人!
這嚇了周圍人一跳?赡芩胝f的是平均主義不好。但也順帶反映出他的另一面:相信人的命理有高低,并且只講風水,不問是非。
深圳某銀行行長L先生曾找林元群為他種生基。林元群在深圳周邊找了3天,回來后,跟他說:“我找到了一個好穴位,就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對方說:“你帶我去!
兩人來到深圳公園。水庫邊的一座山上,林元群手指地下,L行長興奮地說:“你身上有沒有銀幣?”林從身上掏出一枚港幣,他接過來,徒手便在地下挖了一個小坑,把銀幣埋下去,還踩了兩腳說:“你擇個吉時,干!”
行法事那晚,林元群幾個人在掩護下,趁著夜色,在那里種了生基。
之后,L行長怕別人破壞他的生基,特地從外地找來古墓墓碑,立在上面,并在旁邊樹一牌匾:文物古跡,請勿毀壞。
富豪們的風水算盤
深圳。
秦翰林望出28樓的窗外。他留著長發(fā),向后攏,露出整個略顯滄桑的臉龐。這一天,他穿了一件黑底白點的襯衣。像個經(jīng)歷過女人、經(jīng)歷過奢侈后看淡人世的富家公子。室內沒有開燈,光線透過玻璃照得人臉色蒼白。從這么高的地方看下去,好像一切都是靜止而灰暗的,沒有人情味。
他看看我,說,我們開始?
聲音洪亮,那種鎮(zhèn)得住許多場面的洪亮。
從一開始,他就努力主導談話——這正是他賴以生存的技藝。并且,他對這個談話早有準備。他先從給榮某看過風水說起,同時不斷展示他與榮某的合照、榮付給他的支票存根。展示完,他向后一仰,看著窗外說:“2003年的時候,我就跟榮先生說,你在2007與2008年千萬小心,結果2008年,他虧損160億!苯酉聛硭f起了李兆基。這像是兩個例牌的開場白,已經(jīng)被操練過無數(shù)次。
只有進入富豪的圈子,風水師才能說混上了道,才有賺到大錢的可能性,才能讓你和幾千幾百個在廟街、在黃大仙或者在別的街頭混跡的風水師區(qū)別開來。為了進入富豪圈子,風水師們各顯神通。一名風水師的經(jīng)驗是,富豪通常閱風水師無數(shù),“我先捧他,再踩他,再捧一下他,他就沒脾氣了!薄獦淞嗤,是一名風水師躋身權貴階層的必備素質。
第二次見秦翰林是在香港,他向我展示了存折:“才看了20分鐘,就賺了15000塊,我們收入主要來自大企業(yè)。你瞧,深圳那一個下午,五六個客人,累得半死,才賺了9300!
這收入還得考慮他在深圳的房租、聘請助理的費用以及……廣告的投放。在這個混亂的行業(yè),網(wǎng)絡搜索引擎起著至關重要的引導作用。有野心的風水師不可避免地卷入競價排名的系統(tǒng)當中。秦翰林的助理透露,他們在百度的廣告投放金額在百萬之上。
在等待采訪的時刻,助理的電話和手機不斷響起, “那都是來讓我們花錢參加各種會議、購買頭銜的,根本沒用!彼f。
作為一個從內地擠進香港的玄學師,秦翰林也有特別的“頭銜”——1988年,秦畢業(yè)于天津大學中文系,他將這一點印在名片上——像他這樣有學士學位的風水師很少,這絕對是個好賣點。畢業(yè)后,他被分配到了一個國企,很快就做到了科長一職。但據(jù)他的說法,他算到了,不出幾年,企業(yè)就會倒閉,所以在1992年提前離開了。
之后,秦翰林只身到了山東威海,在那里給韓國人算命——北方信風水的人少,大多時候也只有韓國人找他。于是,他再次給自己算了一卦,然后聽從卦言,南下到了香港。
“港漂”生活并不容易。他先在超市打工,因為不會說粵語,經(jīng)常將“唔該”說成了“撲街”。顧客擋道時,他就撲街撲街地說個不停,顧客當然生氣,都罵他,讓他也撲街去。于是離開超市,跑去黃大仙、廟街擺攤算卦,或者給別的師傅當助手。他心氣高,總覺得別人比不上他,但他不會說粵語,也不認識什么人,只好暫時屈身。
他夢想著有第一個富豪顧客,由第一個富豪介紹第二個富豪……但第一塊敲門磚來得很艱難。并且,來的時候一點跡象都沒有。
那一天客人不多,秦翰林像平常一樣坐在面相館里。這時,來了一個穿著、相貌都很普通的中年男子。他走進來,看看秦,又走了幾步,然后對秦翰林說:“你看我像不像有錢人?”秦翰林說,你再走兩步。那個人又甩著肩膀走了兩步。秦翰林見他走路姿勢隨意,一點不拘束,肯定是有來路的,但他說:“你現(xiàn)在肯定是有錢的,但我要批了你的八字才能知道你最終是否有錢,或者是否終生富有!蹦莻人對這回答很滿意,才透露真相:幾天前,這個人的秘書來找過秦翰林,秘書覺得秦有料,給老板介紹了。秦翰林批八字最多收費1800元,但這個老板很豪爽,一下給了他6000元。秦翰林得知,他是做緬甸玉生意的,非常有錢。
后來,這位富豪的太太也來找秦翰林看八字,還介紹朋友過來。從此,他的生活改變了。
如今,他對富豪已經(jīng)見慣不怪了。然而對于這個圈子,他始終有種難以進入的距離感。畢竟他所見的都是別人的富態(tài),并且大多時候,靠得越近,卻感覺越遠。
在他的許多客戶中,他看到,這個花了100萬買一位大師用
手掌在頭頂輕輕一拍,名曰灌頂;那個花600萬買字畫來迅速提高文化修養(yǎng),卻發(fā)現(xiàn)是假字畫,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偷偷拿去燒了;還有的到阿根廷去買
琥珀,為的是沾點“在地下吸收了20億年的天地靈氣”……
他有一位山西客戶,是個腰纏萬貫的煤老板,因為又是臺面上的人,在本地不敢胡來,只好到深圳包二奶。也正是因為在本地被壓抑了,到了深圳,他將二奶的數(shù)量擴充到他能承受的極致。對于包二奶,他有要求,一定要帶女孩來給秦翰林看旺不旺夫,秦翰林說哪個好,他就給哪個買房子車子,每個投資500萬。秦翰林親眼看著她們從普通皮革包到LV、到鉆戒、到寶馬。對富豪來說,這是九牛一毛:“我運氣好時,一個月就賺500萬,一個二奶就賺回來了!彼群箢I過八九個女孩去找秦翰林。
但“二奶”也不閑著,等有錢之后,她們也能包“二爺”。
秦翰林認識一個潮汕老板的“二奶”,有一次就帶了4個男的去找秦翰林。她拐著彎問秦翰林:這4個男的哪個和我合作能發(fā)展好。秦翰林看著4個男留學生齊刷刷排在眼前,心里明白,聰明的“二奶”是在為自己鋪后路。
還有一個富豪,要他算來生。但秦說只能算到九十幾歲,算不了來生。富豪就嘀咕:我捐了這么多錢,來生一定能過得好吧——秦心里發(fā)毛:這投資,還跨一個輪回呢。還是這個富豪,到處找高僧給他灌頂,終于花到100萬買大智慧,秦暗自想:花100萬買智慧,卻被騙了。
香港,在逼仄的相館里,秦翰林點燃一根香煙,靜靜地抽著。煙霧繚繞在他的周圍。攝影師看到這里,忽然說:保持這個坐姿,就這樣拍一個。
秦翰林的身姿稍稍向前,像個憂愁的沉思者。
可溫州女人不是這樣坐的。她們坐的時候總是往后仰,斜向下地看你。
有一年,秦翰林應邀到溫州一家醫(yī)院做美容與改運的講座。他從相學對人的影響講起,講體態(tài)、講運程,講到胸部的玄學理論!叭榉繄A潤、挺拔,容易多貴人、旺子女,增加自信。”一講完,三十多個女人立刻圍住他,七八個當場報名隆胸。
還有一些溫州女人到香港來找他。有一次,她們找他批完八字后,去香港荃灣,5個人買了20套房子!白畹投际500萬一套啊。”
最后,他的手在胸前比劃著,撕了一張紙,再拿出一支筆,在上面寫著畫著。他說,你看啊,這個富豪100萬買灌頂,但真正的遁世高僧是清心寡欲的,會用自己的功力來換錢嗎?這個幾千萬買字畫,你可以買字畫,但能買得到修養(yǎng)?還有這個隆胸的,一支膠原蛋白一萬塊,一個乳房注射60支,兩個乳房多少錢,我們算一下,一共是120萬,而這個只能維持兩年半,減去漸漸下垂的半年,其實只有兩年,120萬除以720天,那就是每天一千六百多塊錢……這是多少錢。
香港風水師的內地淘金路
“錢不是問題!
這是香港風水師麥玲玲剛進入內地市場時,聽得最多的一句話。
在中國內地,這些剛剛富起來的人,急于向別人證明他們現(xiàn)在是多么的成功。最初,麥玲玲聽了這句話,既開心又擔心:在香港,蛋糕已經(jīng)被分得很薄,而在內地,到處都在不斷上演著財富故事;擔心則源自于她在電視上看到的關于這個國家種種光怪陸離的現(xiàn)象,她不知道將會遇到什么。
某一天,麥玲玲接到一個電話,電話里,一個男人請她去溫州幫他看辦公室風水。麥玲玲不知道溫州在哪,更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就推說自己對中國地理不熟悉,表示拒絕。但對方很熱情:“溫州就在上海附近,你過來吧,我做很大的生意的。我看過你寫的書,覺得很好!钡溋崃徇是拒絕了;厝ズ,麥玲玲問她的國語老師,老師說:“溫州是一個很小的地方,很多騙子的。”
不料幾天后,那人又來電請她過去,一再強調“錢不是問題”。麥玲玲想著國語老師的話,更害怕了,但一時又沒想好怎么拒絕,就隨口說:“我要30萬!痹捯怀隹,對方就立刻回答:沒有問題啊! 這么一說,她心里更懷疑了:“太遠了,如果你有公司在香港,就讓你的員工或者朋友過來找我,我們可以先談一談。”沒想到,對方再次答應了。
又是幾天后,一個在香港做保險的女孩來找麥玲玲,并遞來老板名片。最后麥玲玲委托朋友去查,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家很大的國企,而他是溫州分公司的老總。30萬,麥玲玲咬咬牙,接下了這筆生意。
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內地存在這么大的風水市場——整個中國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拆遷、分地圈地、蓋新樓。后來她在內地請了助手,把自己的資料做成冊子上房產(chǎn)公司宣傳推銷,大談講究風水的好處。當然,如今的她已不用再推銷自己了。
麥玲玲會思考,大老遠的,為什么這些人會出那么高的價錢請她過去。她得出的結論是,大陸人更喜歡從香港過去的風水師,因為香港風水師經(jīng)過包裝,顯得更專業(yè),更切合這個時代的特征。而且她是個名人,雖然收費比較高。但這只是故事的一面,另一面是,那些暴富的人,他們追逐與消費LV、法拉利、勞斯萊斯,當然也要消費最有名的風水師,這是他們對自身欲望的表達。在迅速經(jīng)歷從貧窮到巨富后,這個新興的權貴階層,有著一般人所無法企及的對財富與權力的炫耀本能。
比如,在南京郊區(qū),麥玲玲曾給一個樓盤看風水。她對開發(fā)商說,你家后面那條小河的風水不太好。對方就說,那我填平它吧。這話說得稀松平常,就好像買臺手機一樣。還有在東莞,別墅后面有座小山靠得太近,壓了主人運程,那個人問麥玲玲:那我是把這山鏟平呢還是移后多少呢?好像他們擁有一種能力,沒有什么是做不到的。現(xiàn)在,同樣的事情看太多了,她已經(jīng)習以為常。
又是溫州老板,看完風水后,某位老板安排麥玲玲住酒店。但他認為溫州沒有好的酒店,直接送她去上海住。晚上吃飯,他帶著麥玲玲去了上海郊區(qū)一個地方,吃大閘
蟹、吃
血燕。那地方之寬敞讓她感到十分驚訝,因為她轉過身去,想找waiter,找了好一會兒,才在很遙遠的地方看到,而整層樓就只有幾個人:官員、老板,和她。她想,像這樣的會所,隱秘而豪華,只有大領導才能來的吧。
實際上,這已經(jīng)遠遠超出一頓奢華大餐、超出招待一位貴賓的含義了,而是對自己權力的一種炫耀。
在香港,麥玲玲的辦公室,我坐著等她。麥玲玲急匆匆地走進來,但沒有看我,徑直走進了辦公室。直到處理好一些事情后,她才叫我進去,一邊化妝一邊回答問題。禮貌而克制,沒有提前的招呼與寒暄,這與我在內地遇到的受訪者有很大不同。在麥玲玲看來,大家出于工作,禮到即止,不需要講究太多人情。
這是香港的商業(yè)文化和規(guī)則:非常明確地談錢,然后為你提供專業(yè)的服務,交往在生意之內。
所以當她和內地客戶、官員接觸的時候,會遭遇許多的不適和驚訝。她發(fā)現(xiàn)內地客人都對她很好,總是給她最高的禮遇,但同時也對她有更多額外的要求。
內地的開發(fā)商在看風水之外,通常會帶她去見當?shù)氐恼賳T或是銀行高管。這時,她儼然就成了一張名片。她偶爾陪酒、面帶笑容地應酬。在酒席間,開發(fā)商會要求她給市長看手相或八字。麥玲玲對這種額外的、免費的為官員批八字很不喜歡。雖然,在中國這只是一種人情。
更有甚者,有的開發(fā)商找她時,負責聯(lián)系事宜的秘書之類的人還會跟她說:我們老板給你10萬,你要給兩萬我的。這也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她覺得他們根本不需要對她那么好。在香港,所有客戶付給她錢,買她的服務,除了適當?shù)亩Y節(jié)外已經(jīng)不需要額外付出什么。她自己也認為那樣是對的。
但在進入內地市場8年之后,無論這中間有過多少不適,她還是慢慢地帶點折衷地接受了這些,進入了一個她沒有預想過的角色。她跟著客戶去見官員,面帶笑容地拍合照;她有時也會幫著開發(fā)商給官員說一些贊美的話,當然客戶也學會了付錢,帶著官員去找她,一些官員會拿著下屬的八字讓她批算,以此作為提拔依據(jù)之一。
在這些應酬中,她覺得這和她在馮小剛電影里看到的,很像。比如,開發(fā)商會說,領導,你很英明神武、很有遠見;會說,買房子就是愛國啊。而到國家的重大時節(jié),比如奧運,開發(fā)商就問官員:我們的樓盤要不要掛個橫幅,慶祝奧運啊?
她漸漸地對這些有了很深的理解。
而當她熟悉了這些奇特的內地規(guī)則,那種需要喝酒、寒暄、贊美別人的時候,她開始認識更多的人,有更多更大的生意。有時候,她甚至可以完全撇開風水,僅以她的名字和別人合照就能賺很多錢了。這幾年間,她在內地的發(fā)展遠遠超出預期,而她,也應該看到自己身上的改變。
富豪們的恐懼與顫栗
在廣州市中心的一個套房里,有一個fo堂。它是這個浮華都市幾十平方公里內唯一的fo堂,像是一道奇觀,在一些清晨,在這個商業(yè)重地竟然會響起一段段清亮的誦經(jīng)聲。
fo堂的隔壁房間,是風水顧問黃女士的辦公室。辦公室格局清雅、別致。采訪當天,黃女士化了個濃妝。攝影師給她拍照時,她不停地擺著各種姿勢,像個模特兒。
她是那么漂亮時尚,一點都不像是個玄學師傅。她給人看面相、批八字、改名字、看陽宅風水。正因為她這種陽光而帶著知性的形象,很多人都喜歡找她。許多銀行、企業(yè)請她做常年顧問,商人找她,明星也找她,甚至有電影開拍時也來找她。同時,她為報紙寫風水專欄、寫書、上電臺。
作為年輕一代的風水師,她的包裝路線似乎更接近于香港風水師的職業(yè)形象。當然,她也會有意無意地透露出,她有著更為神秘的一面。那就是她所拜的幾名具有“特異功能”的師父。除此之外,她只說,“這兩個師父都是不對外的,更不會接受采訪,只為少數(shù)人服務”——陽光而又帶點神秘,她努力地塑造著這種形象。許多官員、富豪都把她當作生活上的朋友。
“別人看到富豪風光無限,我卻看到了他們的脆弱與灰暗,”黃女士說。
讓她最為唏噓的是一名上市公司的主席。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打電話向她哭訴。他身家超過100億,還是個媒體明星。年輕創(chuàng)業(yè)時,他與妻子共度患難,但有錢后,開始出軌找情婦。妻子找私人偵探去調查,發(fā)現(xiàn)后,一句話沒留,帶著半歲的兒子離開了。他回到家,發(fā)現(xiàn)整個家都空了,連家具全都搬走了。從此,他再沒見過兒子一眼。
兒子生日時,他買了很多禮物,站在妻子樓下等,但兒子站在樓上往他頭上砸垃圾。這個人在公眾場合幽默、健談,卻在黃女士面前展示了不為人知的一面。他讓她算,是不是與兒子沒有緣分,讓她算他剛認識的女人是愛他、還是愛他的錢,讓她算身邊所有人的八字,保鏢、保姆,司機,財務總監(jiān)?催@些人是真心的,還是想害他。
每當聽到這樣的故事,黃女士總是抱著同情。來找她的客人多是為情所困。在現(xiàn)實世界里,他們掌握巨大的財富;在感情世界里,卻充滿恐懼與不信任。他們待價而沽,又厭惡他人以利益算計愛情。他們渴望純粹的愛,卻缺乏愛的能力,一個個跑到她這里來,尋求命理上的幫助。
她有一名客人,是個“鉆石王老五”,追他的女人無數(shù),自己卻不知如何挑選,于是“像批發(fā)一樣”,每次把八九個的資料傳給黃女士,讓黃做他的情感顧問。后來,他遇上一名高官的女兒,十分重視,小心翼翼和她交往,吵個架都來找黃女士問卦,問哪一天去賠禮道歉,挑哪種禮物。到了情人節(jié)和女朋友吃飯,又要問她挑地方挑方位,穿什么顏色的衣服。
黃女士將這些故事理解為客人對她的信任。事實上,從看女友的八字,到擇日結婚,再到為孩子取名字,黃女士覺得,風水師不僅是一個職業(yè),而且是伴隨客人一生的朋友,“責任重大”。有時她去出差,房產(chǎn)商打不通電話,在沒有咨詢她的情況下買了兩塊地,“可能就買虧了”,另外一些時候,是客人擅自交往了兩個不該交往的女人。
有一名富豪,
桃花不斷,每當遭遇女色引誘,他就把八字拿給黃女士算,是否旺他,如果結局為旺,他就會交往一段時間。有一次富豪找不到黃,便私下交往兩個女人。不久他發(fā)現(xiàn)做事不順,趕緊拿女人八字來找黃女士算,霉運是不是和這兩個女人有關?黃只好勸他,桃花太多對事業(yè)不利。
她結識富豪,也結識了富豪的妻子,見識了千姿百態(tài)的不幸福及豐富寬廣的人性世界。她掌握著最多的秘密,卻永遠不能說出,只能積極勸善勸和。一名富豪的老婆曾問她:黃師傅,你算一下,我應該今晚幾點和我老公做愛?黃女士感到很別扭,婉言拒絕算不了!斑@是一種情感表達,不能拿玄學來算計”,她不愿意縱容失去自我的迷信。
她認為,這些人因為對生活感到失意或者痛苦,在她面前“洗凈
鉛華,還原了最純粹的一面”,大多時候,她像個心理醫(yī)生一樣靜靜地聽他們講述。
黃女士說,自己不會受他們影響,會適當調整自己,讓自身始終保持著內心的明朗和陽光。好像她培養(yǎng)了一種能力,能將自己與接觸的東西隔離開來。不難看出,她有著非常自我、理性的一面,表現(xiàn)出一種對自我尊嚴感的維護姿態(tài)。
在她的辦公室,我看到頂上有一個攝像頭,再看另一側,也有一個。黃女士說:“我這里都裝了攝像頭,還有,你看門邊坐著的那位助手,他是我的保鏢,剛才那位也是,都是會武功的!
“你們這行也有危險嗎?”
“有啊,有時候會遇到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人。”
曾經(jīng)有一個逃犯來找黃女士。逃犯是個高瘦的男人,坐在黃女士面前,手腳不停地顫抖,神色慌張,看看這看看那,因為睡眠不好臉色蒼白,眼珠都突出來了,說話時嘴唇也在打顫。他問她自己到底能不能逃脫追捕,到底該往哪個方向逃,黃女士勸他自首。巧合的是,辦案的警官也來詢問她,讓她算一下能不能抓得到。
還有一些買六合彩的人,躺在她辦公室門口,賴著不走,讓她算下一期買什么。黃女士對這類人非常厭惡,她會讓助手將他們攆走。
表達各類厭惡情感的時候,黃女士會向我講述他們的規(guī)矩:不能使用風水縱容作惡,而要用于行善。她說自己曾在師父面前起誓。
在她所表達的自我中,她似乎并不只是名師的弟子,不只是娛樂生產(chǎn)者,還是一名做風水學問的研究者。
“我可是一名教授,”她喜歡這樣強調——在這個隱秘的風水市場,活躍在都市里的風水師主要分為嫡傳派和學院派,后者通常是易經(jīng)學者,他們供職于高等學府或是研究機構。他們原本做著冷門的研究,卻一躍成了被權貴階層追捧的對象。王明生就是其中一位。
官場的風水經(jīng)
“我們這些人像在懸崖上抓著一根藤往上攀爬的猴子,往上爬只有一根藤,每一根藤都有一串人,當你抬頭看時,上面是一堆屁股;當你往下看,是一堆笑臉;當你左右看的時候,是一堆耳目!
當一些官員為了升遷,或面有難色地請王明生看風水的時候,他偶爾會不自覺地想起某個官員向他講述的這一段話。
事實上,由于長期被視為封建迷信,中國的風水市場一直處于半隱秘狀態(tài)。對官員而言,看風水算命理是與他們所宣稱的信仰相悖逆的,而偷偷找到一名好的風水師并不容易。王明生觀察到,在風水師與官員之間,有一批掮客充當著中介,甚至為領導請風水師,成為了下屬表達忠心的時髦方式。
“重要會議”前夕,是這批掮客活動的高峰期。這個時候,他們“都希望領導高升,好給他們騰出位置,為了表現(xiàn)自己,他們就會和領導說:書記,你要換一個地方辦公啊,你要前進一步啊,要擔任更重要的職務啊,要挑更重大的擔子啊。領導很高興,問他為什么這么說。對方繼而說:我認識一個大師,給你指導下”。
察言觀色,是掮客們必備的本領之一,“當領導收到匿名舉報信,或者和人關系不好、開會吵架時,他們就會附上去說:領導啊,我上次遇到一個高人,說得很準,幫我把問題解決了。”
某省辦事處的人曾預約王明生,想請他為新上任的上司調理風水。王明生很理解,畢竟那個職位成為多任高官的滑鐵盧。但他們又不想讓人知道,一切都弄得神神秘秘的。終于來了,卻又猶豫不決,王明生只好不做聲,等著他們亮牌。直到他下了飛機,車子接近賓館的時候,他們才說:“我們老板,是想從多方面來考慮問題,既要從行政去解決,也想從fo學方面得到一些幫助……”言語閃爍。王明生心里暗想,不就是叫我不要宣傳出去嘛。直到在飯桌上,秘書長才說“你也知道,以前的老板出了很多事”,言語間透出恐懼與不安。
“這是一個政治股票時代,他們隨時上升,隨時跌落,被時代的潮流裹挾著走,自己的命運已經(jīng)無法用理性來操縱,只能求助于感性的力量!蓖趺魃@么理解他的客人們。在官場每一串“藤條”上,每一個人的變動都會帶來自我及群體的不安。無論位置高低,他們似乎都難以看清方向,如同在霧蒙蒙的大海里航行,每一個暗礁都有可能讓他們人倒船翻。
在另一個場合,我見到了另一名風水師。那時她的辦公桌放著兩份材料。一份是關于官員自身的調動:往前走,是更低的職位卻有更大的權力,停滯不前是身居高位卻身處清水衙門,因而求助于她為其預測兩種前程;另一份是關于領導的調離:自己從一張大網(wǎng)脫落不知飄向何方。他求卦預測前程,自己失去了大傘,“小人”將從何方進攻。
她曾經(jīng)扮演一名官員的女朋友,陪他和新來的領導吃飯。整個飯局中,她都在極力觀察對方的相貌容顏,和每一個小動作,以此揣測對方的人品風格興趣愛好。一頓飯下來,她就必須給客人答案,教他如何與之相處,如何討其歡心,投其所好。
最讓她感到神奇的一次經(jīng)歷是,同一個政府部門里,有3個人同時來找她,為了克制其余各方,都求她賜予法寶良方。她只能努力把3個人的關系變得和諧。她不禁感嘆,人性真是無比寬廣,一名風水師不僅要有過硬的專業(yè)水平,還要有承受人性的秘密的本領,
錯綜復雜的關系大網(wǎng)中的躁動與不安,身不由己的浮沉之感,是這個隱秘群體消費風水的動因,這名風水師如此總結。然而,這只是其中一面。在另外一些時候,權力的神話閃出誘人的光芒,官員則寄望于從玄奧的力量尋得抵達的捷徑。
有一年,王明生受邀為某市市政工程選址,和市長秘書聊天時隨手起了個卦:“你們老板今年有動靜啊!泵貢牶,興致勃勃地向市長作了匯報。不久后開兩會,“前市委書記因為婚外情的糾紛,莫名其妙落馬,市長果然頂替而上。”
他沒想到,這隨口一說,竟成了一段傳說。甚至有人說,正是他輔佐市長當上了市委書記。此后,客人們紛紛給他送好茶好煙,極力想討好他。甚至還有人請他施法術打壓競爭對手。這樣邪惡的要求總讓王明生感到很吃驚。這個時候,他會勸導客人學會寬容,并加之利益分析——得罪的不僅是一個人,而是背后一個大圈子。
講述官員故事的時候,王明生語帶譏諷,透著一股文人的傲氣。他盤坐在紅木椅上,當別人求助于他,請他算卦之時,他也喜歡這么坐著,這讓他隱約生出一種主宰者的感覺——至少,在客人眼里,他的確是“大爺”。
某市的某商務中心曾連續(xù)3年請王明生參加年會。每次去,他都享受“大爺般的伺候”,住豪華的部長房,抽最好的煙,喝最好的酒,老總陪著吃飯后,還帶他去洗腳、桑拿。
年會請的VIP嘉賓都是該省商界的風云人物。每年,他們都在會場宣布:今天請了王大師讓大家咨詢。咨詢在另一個房間進行,一對一。房門緊閉,他盤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形形色色的人。
咨詢得最多的是無法用商業(yè)規(guī)則應對的商業(yè)事件。至今他仍記得,某企業(yè)家一進門,就一臉虔誠地說,“先生幫幫我,我最近遇到一件很難的事,不知怎么辦。有個合作項目,對方是很有背景的人,一個是省長的小舅子,另一個在北京有很硬的關系,項目需要很多錢,不知前景怎么樣?”當他聽了王明生的預測結果,終于一臉釋然。
一些女企業(yè)家讓王明生印象更深刻。她們一進來沒說幾句就痛哭流涕,“她們的婚姻都非常不幸。一是在商場打拼很滄桑,二是成功要付出很多代價,要不犧牲家庭,要不錯過很多男人。性格被扭曲。在公司說一不二,在家里也說一不二,她們很不理解,‘我這么優(yōu)秀,為什么沒有男人喜歡我?’她們積壓太久,一下被人點中痛處,就哭了。說沒兩句又哭!边@時,他總會停下來,讓她們哭個夠。
讓他最不以為然的是那些滿腹城府的人,這類人喜歡兜圈子,讓他猜發(fā)生了什么事。王明生感到很可笑,他覺得這類人太容易猜了!肮賳T就3件事情,一是求升遷,二是官場遇麻煩,三是情場的失意,有小蜜在鬧事。企業(yè)家的問題也有3種,一是決策有困難,二是生意遇難關,三是發(fā)生婚外情!
在風水師看來,這些自以為復雜的官員和富豪,其實是最簡單的人,因為他們人生所有的問題,幾乎都可以用幾組利益關系來還原、來估量。
深諳富豪和官員心理的王明生本可以借此賺更多的錢,但當他為他們解決難題時,他越發(fā)感到荒誕。那時,他會突然審視自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竟像極他所討厭的江湖術士。
后來,他再也沒參加那個年會了。那些呼風喚雨的人,曾在他面前展示了脆弱與茫然,他參與了他們的生活,為他們排憂解難。可這并不能喚起他的同情。他看到他們爬向生物鏈的頂端,占據(jù)了那么多的社會資源之后,則想用金錢購買一種被稱為玄學的力量,來換取內心的安寧。
我問王明生,當你坐在那條豪華沙發(fā),看著他們或哭或笑或說謊,是什么樣的感覺?他笑笑,平靜地說,就像看著一群演員盡情地入戲,自己是唯一的觀眾!吧钍呛芎唵蔚氖,為什么要活得那么痛苦和復雜呢?”他想,痛苦與掙扎仍然只是欲望的表達與延續(xù),正如更多的時候,他們沉浸于對世界的征服。
“只有大災難來臨,人才知道自己活得多么孤獨和荒誕”,他盯著電視,不斷切換畫面——適逢日本地震,海嘯卷裹帶走一切。
我們陷入了沉默。
(應受訪者要求,占雄、王明生為化名,實習生梁爽、 麥靜文對本文亦有貢獻)
《風水師指點鎮(zhèn)院避禍 深圳法院改風水轉運》
深圳中級人民法院年初重整“門面”,西門口豎立起一對威嚴壯觀的石獅,法院東邊的臺階級數(shù)也由11級減少到9級(“吉數(shù)”)。據(jù)稱,2006年6月至10月,深圳中級人民法院先后有5名法官被中紀委、最高檢“雙規(guī)”或逮捕,該法院專程從香港請來“風水大師”,對法院的風水進行整治。不僅對法院門口進行了改建,也重新調整了法院領導辦公室的布局。
《八卦圖裝點辦公樓》
河南宜陽縣國土資源局辦公大樓出口處的地板上鑲嵌有一幅碩大的黑色瓷磚八卦圖,該圖不但在整個平臺的正中央,而且恰好還處在辦公樓內大廳的中軸線上。工作人員解釋說,這幅八卦圖僅僅是一個圖形而已,沒有任何特殊含義。不過當?shù)剞r(nóng)民卻認為,這是為了辟邪。
《河南貧困縣建豪華“風水樓” 修噴泉鎮(zhèn)河怪》
國家級貧困縣河南桐柏縣縣委、縣政府建起高約10層的豪華辦公大樓,大樓前3層樓高的牌坊上,鐫刻蘊含著禪意的“太白在望”幾個紅色大字。一街之隔,則是放眼望不到盡頭的盤古廣場!熬蹖毰琛薄ⅰ芭品弧、“龍眼”、“怪獸”等與辦公環(huán)境無關的風水建筑,全部出現(xiàn)在這棟豪華辦公樓上。
《高官追逐風水 斥400萬元改建花圃》
重慶萬州區(qū)政府大樓2006年已經(jīng)竣工,但是大樓前面的一個花臺卻花了整整3年才修好,白白浪費了四百多萬的財政資金。最初是圓形,領導認為像花圈,不吉利,就改成半圓形,領導又認為像墳墓,仍不滿意,最后改成了長方形。
《高邑縣領導打造史上最牛丁字路》
一架花錢買來的戰(zhàn)斗機(寓意飛黃騰達)放在河北高邑縣新城大街路中心,令40米寬的新城大街變成了一條“斷頭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退休老干部說:這是高邑某負責人認為新城大街直沖縣委縣政府大樓,風水不好,所以才修建此雕塑。當?shù)毓俜降幕貞獎t是:這是規(guī)劃好的。
《通江官員偏愛“風水橋”堵斷民心路》
在國家級貧困縣四川通江縣,被稱作“史上最牛爛尾橋”的沙溪大橋在導致多人墜亡后的十多年里都沒有得到維修。當?shù)卣畢s投資120萬建“風水橋”(為恢復“龍脈”),只種草種樹,不能走車行人。
《奇聞!曝某貧困縣耗資千萬搬運一塊大石頭》
國家級貧困縣甘肅武威市古浪縣9月12日花500萬元(另有說1300萬元),將重369噸的被當?shù)厝朔Q為“神石”的“甘州石”,從古浪峽搬到9公里外的金三角廣場,據(jù)說是寓意“時(石)來運轉”,當?shù)匦麄鞑坑嘘P人士則回應稱,搬運巨石是為了“更好地保護甘州石”。
《政府要求拆價值3000萬關公像 公文稱其俯視不妥》
半年之內,廣東肇慶市政管理局在兩下通知拆移投資三千多萬的關公像,原因是“關公像以傲視萬夫的姿態(tài)俯視端城,甚為不妥”。一來,“關公是英雄,應進廟受網(wǎng)民膜拜,不宜暴露于室外”;二來,“以一武財神傲視所有黨政機關,有失君行!
《山東梁山縣政府大造“風水工程”遭百姓質疑》
山東濟寧市梁山縣縣長程國華花費220余萬元修建壽翔廊橋,原因是一天晚上做了一個奇怪的夢,算命先生解夢說要他在當?shù)氐镍P山與
龜山之間修建一座橋將這兩座山連接起來,這樣他們縣的“龍筋”才能相通,他才會轉運,官才會越做越大。
風水的派別
由于理氣派將陰陽五行、八卦、河圖、洛書、形象、神煞、納音、奇門、六壬等幾乎所有五術的理論觀點都納入其立論原理,形成十分復雜的風水學說,因此分出許多小門派;旧,“理氣之法”主要依據(jù)《周易》的原理以八卦、十二支、九星、五行為四大綱。
理氣派
八宅派、命理派、三合派、三元派、翻卦派、飛星派、五行派、玄空大卦派、八卦派、九星飛泊派、奇門派、陽宅三要派、廿四山頭、星宿派、金鎖玉關派
形勢派
形勢派偏重自然界的山川形勢,分為巒頭、形象、形法3個門派,主要活動分布在江西一帶,故又稱為江西派。
巒頭派
“巒頭”表示自然界的山川形勢,自然地理的巒頭包括龍、砂、山。“龍”是指遠處伸展而來的山脈;“砂”是指穴場四周360度范圍之內的山丘;“山”是指穴場外遠處的山峰。
形象派
它把山川的形象看成人或某種動物的形體,如“嫦娥奔月”、“犀牛望月”、“天馬騰空”、“金鐘罩頂”、“眠牛磨草”、“大象吸水”,“
將軍大帳”、“美女獻花”等等。
形法派
形象派延伸出來的一種,是巒頭派中的一種勘察方法,主要是看形象對穴場所起的吉兇,如右屋的前面接一間小房子,并且在小屋的前面開門,名叫“白虎探頭”,又如在正前面有一道水溝沖來,稱之為“穿心水”,或一條路沖來,稱之為“穿心路”等。
來源:南方人物周刊
-----------阿彌陀fo
-----------不太懂啊
-----------人性的丑惡
-----------官場風水學
“官場風水學”在中國并非新鮮事物。
去年6月,新華社《半月談》雜志曾發(fā)表文章《風水師揭官場風水情結:個別官員借巫術詛咒對手》,一位“御用風水師”現(xiàn)身說法,爆出一些官員篤信的奇事,引起強烈反響。各媒體也紛紛發(fā)表評論文章,諸如《“官場風水學”愈演愈烈為何不信馬列信鬼神?》《官場風水文化:信仰嘲弄》等,多指向當今官員信仰缺失,認為“官場風水學”危害匪淺。
2006年9月至12月,國家行政學院程萍博士主持“中國縣處級公務員科學素養(yǎng)調查”,上海、湖南、青海等17個省、直轄市、自治區(qū)和副省級城市的900名縣處級官員參與了該項調查。統(tǒng)計結果顯示:“很相信”和“有些相信”、“相信”風水的官員,接近三成。而根據(jù)中國科普研究所2007年初公布的《第6次中國民眾科學素養(yǎng)調查》結果,“很相信”和“有些相信”、“相信”風水的民眾的比例為21%。
2007年5月1日出版的中共中央機關理論刊物《求是》對此評論:“值得高度注意的是,當前少數(shù)黨員干部對黨的忠誠意識有所動搖,逐漸弱化。比如,一些黨員不信馬列信鬼神!辈贿^以《鳳凰周刊》記者根據(jù)調查采訪所知,來自上級的三令五申并不能對官員們在“安全饑渴”下的求神問道熱稍有遏制。
記者采訪的多位風水師都認為,官員信奉風水的情況非常普遍,
北京大學教授于希賢甚至說:“你要說某些高層領導信奉風水,他們是不會承認的。他們對風水的研究水平,比我高的有的是!敝袊ㄖL水文化專家委員會秘書長徐韶杉也表示:“中國官方的所有大型建筑,肯定都會考慮到風水因素,請風水師提意見。出來辟謠的,那是胡說八道!
現(xiàn)任
北京中醫(yī)藥大學管理學院院長,以易學、養(yǎng)生學等為主要研究方向的張其成,常常會被邀請給一些黨政領導及企業(yè)高管講課。在講中醫(yī)的時候,他也會相應地用到易學中的一些理論。2009年3月,他應邀到某地給廳局級以上干部講養(yǎng)生。上課之前,當?shù)亟M織部門領導特別提醒他:“今天不要講‘易’這個字。”
按風水師們所言,傳統(tǒng)的風水文化在中國官方層面似乎處于一種被普遍信奉卻極難被公開承認的局面。
接受采訪的多位風水專家同時也認為,媒體報道的很多官場風水現(xiàn)象,并不是主流,諸如貪腐官員尋求風水師指點以趨吉避兇,以及官員將自己的生辰八字嵌入公共建筑這類“損公肥私”行為,都是與風水的基本理念相違背的。
給城市規(guī)劃提意見
于希賢是一位享譽國際的風水學學者,是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1995年世界文化寬容年大會亞洲唯一應邀風水專家,曾在時任加拿大駐華大使狄莪邀請下對在華38國大使作風水報告,2004年5月受奧地利維也納市長之邀赴奧作城市風水考察與學術演講。
于希賢開始研究風水始于上世紀80年代初。那時,他是北京大學著名歷史地理學家侯仁之的研究生。不可避免地,在研究中國地理學史的過程中,他接觸到了風水學!耙芯课覀兊拿恳蛔懦牵仨毝L水。”
當時,風水依然被認為是典型的“封建迷信”,專門研究風水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1985年,北京大學正式開設風水課,由獲得碩士學位后留在北大的于希賢獨立教授。這是解放后首次將風水引入大學課堂。上世紀90年代初,于希賢還被公派到莫斯科大學,專門教授風水學。
在研究風水和教課的同時,于希賢也走出書齋,將他對風水的研究應用于實踐,參與一些城市的規(guī)劃。于希賢不無自豪地提起了河北遷安!80年代時,他們窮得不得了。現(xiàn)在是全國百強縣二十五六位。”
當時,遷安要在龍山開一條路,結果主管這一工程的人,有三個都死于非命。當?shù)亓鱾鞯檬中。于希賢受當?shù)仡I導邀請,前往考察,于認為是龍山被截斷、風水被破壞所致。
從那以后,遷安一有事情就會去找于希賢!翱h委縣政府大樓選址,是我給他們選的:在兩山之中拉一條直線,龍山到乾山的中間位置。城市規(guī)劃所有的東西,他們都會事先來問我。他們要修一條跟高速路相接的城市的主干道,我否定了他們穿山而過的方案,我建議他們環(huán)山而過,給他們省了8億的施工費。當時他們的小科長,現(xiàn)在都升官了,升了三十幾個人了,沒有一個出事的!庇谙Yt說。
2003年,遷安在河北全省率先成立城市規(guī)劃委員會,于希賢名列應邀擔任專家委員9位國內知名專家之首,審查把關各種規(guī)劃方案。
1999年,北京大學派以于希賢為首的規(guī)劃設計課題組長,去做昆明世界園藝博覽會的規(guī)劃設計的一些研究工作。“當時的省長要將五華山下的醫(yī)院拆掉,搞一個陽光廣場。幾位領導就讓他們的秘書找我去看,看了之后我覺得很危險,勸他們不要做。那個位置在風水上叫丁字路口犯沖。結果他們做了,在丁字路口搞出一個陽光廣場來。過了一年左右,當時的省長就被‘雙規(guī)’。后來有領導就來找我,問怎么辦。我就勸他們,在那個地方恢復幾個牌坊,使急速的兇氣變成緩緩流動的吉氣。他們照我的意見辦了。”
長沙城規(guī)劃更被于希賢當成經(jīng)典案例在多個場合提及。當時,長沙市領導圍繞五一路是否要拓寬,產(chǎn)生了兩種不同意見。于希賢受邀前往考察!跋扔性缆瓷,后有長沙城。山川靈氣是以南岳衡山為根脈,從衡山到岳麓山,當中有72個峰,最后一個峰就是岳麓山。從風水上,大地的龍脈、生氣從衡山過來,一直到岳麓山,碰到湘江。‘界水則止,遇峰則上’,地下的龍脈碰到湘江之后,地下的生氣就從湘江岳麓山附近出來,形成一種生命的活力。因此,在這兒建了長沙城。整個長沙城的中軸線是五一路,是它把山川的靈氣,引入到了長沙城。所以岳麓山的山川靈氣和長沙城的規(guī)劃設計是血肉相關的。這一點弄清楚了后,大家就覺得,五一路一定要拓寬!
那時,長沙城的湘江兩岸是亂七八糟的建筑,于希賢看了之后,很痛心,建議將兩岸的垃圾清理掉,把倉庫搬走,建成花園式的大樓和賓館,長沙市有關領導也采納了他的這個建議。于希賢在考察中提出的其他幾個建議也被采納。
當時長沙的市委書記秦光榮在他后來出版的《用強烈的文化意識指導城市建設—長沙城市工作隨筆》中寫道:“有一年,北京大學教授、著名地理學家于希賢,經(jīng)過考察長沙城的歷史、地理和文化旅游資源,在經(jīng)過查閱資料和實地考察后,他建議把‘天心閣’改為‘天星閣’,因為現(xiàn)天心閣和附近白沙井的位置正好大體對應古天象學定位的‘長沙星’的位置,這一想法不無道理!
于希賢認為,官員在進行城市規(guī)劃時尋求風水師的意見無可厚非,因為風水就是中國的建筑學和規(guī)劃學。他說:“從仰韶文化遺址看,距今6500年前,古人就形成了東南西北的方位概念,并對天地人的關系有了理解,這實際上就是風水的雛形。中國古代,風水與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每當人們購買土地,建造房屋,選擇地基,官員們要進行建造城池、規(guī)劃布局等,都要請風水先生拿著羅盤,作風水勘察。幾千年來,風水作為東方文化特有的一種思維方式,不僅在中國古代的城市、廟宇、鄉(xiāng)村、道路、住宅、墳墓的選址規(guī)劃布局當中,得到實際的運用,而且滲透到中國的心理、文化層面,成為中國人的一種習俗!
歷史上最先給風水下定義的是東晉的郭璞。他在《葬書》中云:“葬者,藏也,乘生氣也。氣行乎地中。其行也,因地之勢。其聚也,因勢之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庇衷疲骸帮L水之法,得水為上,藏風次之。氣之盛而流行,而其余者猶有止!痹谶@里,風水之法,不僅是“葬者”的事宜,而是廣泛意義上的“藏也”。即風水之術也還包括“生者居住”這一內容。
在關于風水的兩百多種定義中,于希賢認為劍橋大學李約瑟博士對風水的解釋,比較符合中國風水的實際,即風水實際上是結合了地理學、氣象學、景觀學、生態(tài)學、城市建筑學等學科的一種綜合的自然科學!帮L水就是要在一定的時間和空間中來調和人和環(huán)境之間的關系,使它達到和諧的境地。”
為政府部門看風水
2007年5月,一篇題為《XX一家法院進行改建請風水師指點》的文章被內地各大媒體轉載。盡管該文內容隨即遭到這家法院的否認,但是有關政府部門信風水的傳說并未因此在民間停止。易經(jīng)風水學者方象認為,“只要實踐證明該香港風水大師有絕招和實力,他所設計的風水效果有明顯的效驗,那這家法院就不用怕任何人的攻擊!
諸多風水師都持與方象類似的觀點,他們并不認為政府部門請風水師看風水有何不妥。曾經(jīng)擔任中國國學院易學研究所副所長的劉東靂認為,“風水其實就是一道科學、嚴謹?shù)墓剑鶕Q算的其實就是陰、陽兩種物質的量。”劉東靂承認,諸多魚目混珠的風水師敗壞了風水的名聲,但他認為自己一直宣傳的“科學化、唯物化”的風水并不違背官方的意識形態(tài),應該得到認可。
劉東靂向記者講述了他幫助諸多政府部門看風水的經(jīng)驗。政府部門找他去的針對性比較強,“一般都是這塊大石頭放在哪,或者什么東西拆掉后是否需要加點別的東西”,這些問題比較容易解決,但是,囿于目前對風水的認識,“有一些嚴重的情況,往往知道風水有問題也改不了”。
劉東靂說,根據(jù)他的觀察,很多地方政府部門的領導既關心所在單位的風水,也關心自己個人的風水!安贿^,一般來說,一把手是不會出面的,二把手、三把手甚至都不會出面。往往是由辦公廳或辦公室主任出面,把一些相關的資料給你,再帶著你在單位內部轉的時候,告訴你哪個房間是哪個領導,或者在外面指給你哪個窗子,然后讓你看看外面這些建筑對他有哪些影響。”
另一位要求匿名的風水師告訴記者:“其實很多政府部門都在私下里運用風水,很多地方政府要修一個什么東西,風水師一看就明白里面的含義。這些建筑往往以增強城市美觀的名義修建,公眾并不知情!
在徐韶杉看來,2005年十運會期間投入使用的改建后的南京火車站不管是實用性上還是風水層面,都堪稱杰作。徐韶杉說,在風水學上,屋子的前方叫做“明堂”,即房子前面的空地。南京火車站前面有一條公路,正是明堂的位置。從旅客的安全考慮,火車站前面的主干道上極易發(fā)生交通事故。但從風水的角度看,明堂的完整性被破壞掉又是十分忌諱的。“最后選擇了將車道下沉,地下出站大廳直接與停車場、地鐵南京站相連,同時建設環(huán)形高架橋,直達二層平臺進入候車大廳。這樣,既保證了明堂的完整性,高架橋又相當于古代的官帶,寓意吉祥!毙焐厣纪嘎叮爱敃r,有關方面不斷地私下請教風水專家,但官方不承認!
教官員易學
與風水頗有關系的易學近年來也受到熱捧!吨貞c晚報》去年5月7日報道,2000多名司局級官員,被要求年內在7所院校完成至少40個學分的選課任務。其中,《周易智慧》報名人數(shù)最多。
對此現(xiàn)象,張其成覺得完全可以理解!叭硕加幸环N對命運的畏懼感、迷惑感,人到任何時候都在不斷地探求自己的命運,而命運又不是一個科學的問題,不是通過加減乘除可以得出來結果的!彼J為,易學能解答人們的這種探求,因為它包含了宇宙萬事萬物的規(guī)律,揭示的是“宇宙變化的大規(guī)律,人類知變應變的大法則,人生為人謀事的大智慧”。
張其成曾主編我國第一部《易學大辭典》和《易經(jīng)應用大百科》,首創(chuàng)“易道主干”說,以“易”融貫儒道fo醫(yī)。他擔任院長的中易國學院主要傳播國學,又以“中國文化的主干,是國學修煉的源頭活水”易學為主,截至目前短期班已辦了58期,現(xiàn)在有兩個部門,一個是預測,一個是規(guī)劃。
為了到各地講課,張其成幾乎每天跑一個地方,學員多是黨政干部和企業(yè)高管。記者問是否有官員慕名前往找他看風水,張其成毫不思索地回答:“很多啊,但他們聽完我的課之后,就都不找我了。因為上完課之后,他們自己都會算了!
課堂上,張其成會教學員一些基本的算卦和看風水的方法,但他認為,按照陰陽五行學說“天人合一”的思想,人的命運與天、地、人三者皆有聯(lián)系,過分夸大風水布局,無視人的體質、性格和后天努力,把生老病死、吉兇禍福都歸結到房屋上,是有害而無利的!耙讓W是一門預測學,更是一門行為學。易學不僅講到什么是吉兇,更重要是講到怎樣去趨吉避兇。易學是講修心的,是用來改變命運的!
如何改變命運?他以看風水為例,“風水的基本理念就是陰陽中和四個字。但有人覺得風水好就是一切,這就忽略了風水也是一門行為學,風水再好,你去做違法的事情,它還能保佑你嗎?”劉東靂也認為,風水只能改變事物的量,不能改變事物的質。
官員信奉風水的一個最著名的案例是山東省泰安市原市委書記胡建學。曾有人預測說胡可當副總理,只是命里缺一座“橋”。他因此下令將已按計劃施工的國道改道,使其穿越一座水庫,并順理成章地在水庫上修起一座大橋。不過,他終究與副總理職位無緣,倒是因貪污受賄罪行暴露,被山東省高院判處死緩。
對媒體廣泛報道的類似風水建筑,徐韶杉認為,正是由于一些官員信奉風水,卻沒有理解風水到底是什么,才會上了民間風水師的當。而一些民間風水師利用一些官員急功近利的心理造成的風水敗筆,則導致風水長期以來無法得到客觀的評價。
在張其成看來,官員們的這種做法正違背了風水的理念!帮L水學里的陰陽中和,其實就是一種講公平的理念。陰,就是坤卦,陽,就是乾卦,乾卦是自強不息,坤卦是厚德載物,和物就像一個天平的兩端,你有多少德就有多少物,如果你是一個貪官,德沒有了,物卻太重了,怎么辦?第一立即積德,第二,立即減物,只有這樣,才能中和、平衡!
來源:鳳凰周刊
-----------現(xiàn)在有幾個官不貪?
-----------香港風水師行業(yè)調查
香港回歸后,隨著內地與香港關系的日益緊密以及各種優(yōu)惠政策的促進,香港人力資源和高端技術的“北上”已成大勢所趨:從金融業(yè)、教育、法律到醫(yī)療都是如此。香港的風水師們也不斷跨過深圳河,到珠三角乃至全國開拓新興市場。相較內地,香港的風水咨詢行業(yè)較為成熟、規(guī)范,風水師隊伍雖也良莠不齊,但整體更為專業(yè),并注重宣傳與包裝,這也是他們能迅速占領內地市場的優(yōu)勢所在。
風水在香港是“顯學”,明星路人都相信
風水在香港的興起要追溯到上世紀70年代,當時堪輿專家林真在香港商業(yè)電臺主持一檔心理節(jié)目,為接通電話的人聽音相面,這個節(jié)目當時是全港電臺收聽率之冠。上世紀80年代,華人設計大師貝聿銘的代表作、位于維港之濱的中銀大廈建造時,曾在周邊地區(qū)引起恐慌,因為風水師說,大廈的設計造型有很多尖角,猶如鋒利的刀口,會給周圍建筑帶來厄運。于是大廈周邊的居民樓紛紛裝上反光鏡,旁邊的外資銀行也根據(jù)風水師的意見,在自己樓頂上架了四門仿真大炮以“抵擋煞氣”。
而今,風水在香港儼然成為一門“顯學”,麥玲玲、蘇民峰等明星堪輿專家頻上電視臺主持風水專欄,每年出版一本《流年運程》,“風水”二字也深入港人心中,無論是演藝界明星、商界巨賈、高官貴族還是普通商人、白領一族,很多人都相信自己的前途與風水息息相關。內地是在改革開放后,隨著大量香港商人到深圳、珠三角一帶投資辦廠,子平之術逐漸在坊間流行起來。
但真正引發(fā)內地人對香港風水行業(yè)強烈關注的,莫過于香港風水師陳振聰與華懋慈善基金的“世紀遺產(chǎn)爭奪戰(zhàn)”。2007年4月3日,香港女富豪、華懋集團主席龔如心病逝,其身后千億遺產(chǎn)去向成謎。4月20日,曾經(jīng)成立風水學校教授《天圖布局》、當時仍默默無聞的港人陳振聰舉辦記者會,自稱為龔如心遺產(chǎn)的唯一受益人。自此,陳振聰與華懋慈善基金爭奪千億遺產(chǎn)的世紀大戰(zhàn)揭幕。雙方更對簿公堂,官司一直持續(xù)到2010年2月2日,香港高等法院裁定陳振聰敗訴。
這場世紀官司吸引眼球之處,除了涉案的千億遺產(chǎn)、陳振聰不時披露的與龔如心“小甜甜”的親密關系,還有作為風水師的陳振聰從龔如心處獲取的巨款。庭審中,陳振聰自稱是個風水師,過去14年來一直為龔如心看風水。華懋集團慈善基金一方的資深大律師張健利在開案陳詞中披露,陳振聰替龔如心看風水時,每次收取的法事費用為6.88億港元,14年下來,一共收取風水費達20億港幣。這一重磅數(shù)字公布后,在香港引起軒然大波。
看風水收費不菲,政府緊盯“報稅”
陳振聰從龔如心處獲得的巨款不僅迅速成為香港市民茶余飯后的話題,也引起香港立法會議員高度關注———雖然陳振聰強調自己拿的錢是龔如心的饋贈而非風水費。
香港立法會議員林健鋒特別關注自雇人士,例如風水師、按摩師等,在服務后獲得巨額酬勞卻沒有報稅的問題,他詢問特區(qū)政府現(xiàn)時采取哪種措施,追查自雇人士的收入來源和金額。
對此,時任香港署理財經(jīng)事務及庫務局局長梁鳳儀表示,根據(jù)香港《稅務條例》,如果該筆款項是屬于私人饋贈,毋須交稅;但如涉及服務性質,則可視作報酬,需要報稅。梁鳳儀說,即使自雇人士聲稱手上的酬勞是他人“饋贈”得來,但無合理解釋下,也會涉嫌逃稅,而任何人士一經(jīng)被判逃稅,最高刑罰為罰款5萬元,并加罰相等于少繳稅款3倍的罰款,以及入獄3年。
2010年5月4日,在陳振聰被裁定敗訴后,香港稅務局即入稟區(qū)域法院追收陳振聰涉及3 .47億元的利得稅及物業(yè)稅,香港稅務局局長朱鑫源強調在港經(jīng)營任何業(yè)務而獲得利潤,包括任何服務性行業(yè)及風水行業(yè),都要繳稅。
業(yè)內人士介紹,香港現(xiàn)有風水師大約三四千人。他們從業(yè)的方式,一種是成立專業(yè)的風水咨詢公司,一種是以“自雇人士”的身份為顧客服務。這兩種方式都獲官方許可,但根據(jù)香港法律,從業(yè)者有了盈利后必須納稅。
香港風水師李丞責曾表示,風水師收“紅包”的做法,在行內經(jīng)常發(fā)生,而且紅包的金額距離可以很大,“但未必每個風水師都遵守(報稅)規(guī)則”,而他就通過自己開設的有限公司從事風水業(yè),存有交易收據(jù),報稅時可一目了然。另一位風水師麥玲玲說,有風水師不小心或警覺性低,因此忘了報稅,情況也不出奇,因為并非每人都是以風水師作為正職。
香港風水師更商業(yè)化,從出門開始就計算報酬?
麥玲玲現(xiàn)在是香港家喻戶曉的風水師。她有自己的網(wǎng)站,上面有個人簡介、著作、服務價格等等。網(wǎng)上列出的價格清單顯示,她幫人算命的價格是3600港幣,批流年價格2000港幣,擇結婚吉日3000,起名、改名收費4800港幣,擇日剖腹生產(chǎn)收費4000,商業(yè)改名收費5000;如果在香港幫人看樓,每呎港幣10至12元起,香港外價格另計。2007年,有媒體介紹麥玲玲說,她家住北角半山,月入40萬,每年交稅60萬。
另一位名氣與麥玲玲相當?shù)娘L水師蘇民峰,其給人看陽宅風水的收費是每呎港幣15元起;每日起步金:香港區(qū)域是港幣7500元起,國外港幣20萬元起;八字全相收費港幣5000元;流年命相港幣2500元;小兒起名港幣5000元;擇日開刀產(chǎn)子港幣5000元。
據(jù)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業(yè)界人士說,命理預測、風水策劃、起名改名、企業(yè)風險規(guī)避、占卦等不同項目有不同收費,每項收費在幾百元到上萬元之間;但碰上富貴客戶就多收些,具體酬金要看“指點”是否到位、客戶是否滿意等,一次酬勞幾千元到幾十萬元都有可能。
深圳易學研究者廖從耿說,香港的風水師更加商業(yè)化,有些風水師從出門開始計算報酬,每小時就要1000塊。在香港真正有名的大師,到深圳價格不菲,比本地風水師價格高出幾十倍,但是因為名聲在外,大集團在操作商業(yè)項目時候愿意找他們合作。
根據(jù)香港媒體報道,有“香港富豪御用風水師”之稱的陳伯(原名陳朗)病重時,由香港富豪包專機從四川接到香港醫(yī)治,其間產(chǎn)生的數(shù)百萬醫(yī)療費也悉數(shù)由富豪承擔,雖然陳最終不治,但其傳奇經(jīng)歷仍在香港堪輿學界流傳。
大部分客戶來自內地,還在深圳開設分店
有研究者指出,目前香港風水師的行業(yè)發(fā)展更正規(guī)。香港風水師很多都是大學畢業(yè)后深入學習五年到十年才從事風水職業(yè),有很強的職業(yè)標準和規(guī)范。
香港風水師有行業(yè)規(guī)范。從業(yè)人員努力維護行業(yè)形象,他們可以正面、公開進行宣傳,其專業(yè)化形象深得人心,比如宋韶光、李居明、麥玲玲等,都很受演藝圈喜愛。
此外,香港風水行業(yè)事業(yè)化,形成商業(yè)產(chǎn)業(yè)鏈。僅僅每年年底生肖運程產(chǎn)業(yè)就有超過百億的市場份額。香港的風水師更懂得與時俱進,受西方文化的影響,把復雜的知識簡單化、平民化、普及化、娛樂化。
正是因為方方面面的差異乃至差距,當內地市場逐漸形成、開放,大量的香港風水師跨過深圳河,他們的專業(yè)化形象為他們贏得更多的市場份額!巴鈦淼暮蜕袝罱(jīng)吧,自古以來,皆是如此。”深圳國際風水研究院創(chuàng)辦人皮潮東無奈地說,“其實,從人數(shù)上來說,深圳并不缺這行的從業(yè)者,據(jù)我了解目前深圳至少有3萬多的從業(yè)人員(香港約3000多人)。而縱觀全中國的風水、命理網(wǎng)站更是達到3 7 0 0多萬個!
風水師秦翰林本是內地人,1996年到香港注冊“翰林相館”,給香港人看風水,批八字,也幫人起名字。近年來,雖然內地市場需求升溫,他在福田區(qū)開設了辦公室,每周末從香港趕到深圳,為內地人批八字、算流年、指導風水婚配等!半S著內地社會的開放,經(jīng)濟的多元化發(fā)展,必然導致文化的多元化發(fā)展,接受命理學的人會越來越多!鼻睾擦终f,這是他來內地發(fā)展的原因之一。
和他持有同樣觀點的,還有香港著名的風水師麥玲玲。她說現(xiàn)在大約有八成的客戶是內地人。麥玲玲在七八年前就開始有意識地發(fā)展內地市場,還在深圳波托菲諾開了分店。她說,香港的風水師已經(jīng)有些飽和,越來越多的人看中內地市場,包括蘇民峰等在內的一線風水師,都在積極地發(fā)展內地市場。對他們來說,內地市場是一塊很有誘惑力的蛋糕。
記者:莊樹雄 謝宇野
來源:南方都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