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厲害說,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蘭考社會福利中心建好后,孩子們能回這里生活。
有人說,她是收養(yǎng)棄嬰的愛心天使
有人說,她是以孩子牟利、擁有20多套房子的“房媽”
她說:別人質疑我,也是工作,哪有筷子不碰碗
雖然六一過去了,但看著孩子們的
照片,窩坐在沙發(fā)上的袁厲害尚未開口,眼淚便像斷線的珠子落下來。
2013年1月4日,袁厲害家的“南院”發(fā)生火災,7名孤兒在大火中罹難,11人被送往開封市福利院,1人被送往開封市第二人民醫(yī)院救治。
此前,那本是“袁氏孤兒”之家,自大兒子杜鵬結婚后,就被袁厲害“征用”為收養(yǎng)孤兒的寄居之所。
棄嬰、大火、傷亡,幾個關鍵詞的拼接,一度將袁厲害推向了輿論的風口浪尖,有人說她是收養(yǎng)棄嬰的愛心天使,也有人稱她是以孩子牟利、擁有20多套房子的“房媽”。
是與非的爭論遠沒有結果,而袁厲害面臨的卻是孩子們離開后的心理落差,包括事件過后的第一個沒有孩子繞膝的兒童節(jié)。
鄭州晚報記者 王戰(zhàn)龍 吳泳 蘭考報道
A
沒有孩子繞膝的兒童節(jié)
六一那天,袁厲害起得特別早,一早就出去張羅,她買了一兜雞蛋卷、飲料等零食,給尚在襁褓的小孩子買了兩盒奶粉。“忙得后腳不著地,自己還可樂!”大兒子杜鵬很久沒有看到母親這么開心。
自從大火之后,袁厲害的身體遠不如從前,小腿浮腫,“干活也沒力氣”,雖然她只有46歲。
一個上午,杜鵬看著母親忙前忙后,他沒問就知道母親要去開封。自孩子們被送到開封福利院,袁厲害幾乎每周一趟,大包小包地拎著,挨個孩子看一遍。
中午12點多,簡單扒拉了幾口飯,“走了,出發(fā)!”袁厲害站在院子里著急地催促著兩個小孫女。
女婿郭海洋來的時候,也沒有見到岳母。那天本是郭海洋小孩滿月,按照蘭考本地的習俗,岳母該接小孩回家,一家人在一起吃頓飯以示慶祝。
杜鵬和郭海洋都不愿母親這么辛苦奔波,經常勸她:“身體不好,趁著這機會就歇著吧,有時間多帶著自己的孫子孫女出去轉轉,不也挺好?”
袁厲害不接腔,有時會說“中”,杜鵬他們知道這是一句應付的話。
郭海洋說,因為火災,袁厲害病倒,出院后,有天晚上家人發(fā)現她不見了,四處找,找到半夜,最后在失火的南院找到了蹲在院子里哭泣的袁厲害。
“剛開始成宿成宿地睡不著覺,老是做夢,夢見我坐在沙發(fā)上,孩子圍了一堆。”袁厲害說,“這些孩子大部分來的時候
臍帶還沒掉,養(yǎng)了這么多年,突然看不見,心里空落落的。”
郭海洋說他理解這種感受,自火災后,只要踏進去往南院的小過道,眼前都是孩子們招著手跑過來喊著“哥哥”的畫面,瞬間會被幻覺擊落得痛徹心扉。
出發(fā)前,袁厲害特意給最小的孩子買了兩桶嬰幼兒奶粉和幾件薄的換洗衣服,“走的時候也就五六個月大,現在都一歲多了,臉特別黃,不知道過來勁沒?”
B
媽媽,啥時候回咱家?
“沒給孩子們說,都說是家里裝修呢,等裝修好了就接他們回去”
車沿著國道直通開封,這條道路袁厲害并不陌生,20天內,這已是她第三次經過此路,5月24日,鄭州一公司開會邀請袁厲害,返回后,她直接到開封看望孩子,后又陪同一家媒體前去采訪。
袁厲害第一站先去了開封二院看望袁石,過了下午3點半醫(yī)院就不讓探視。袁石是火災發(fā)生至今唯一受傷住院的孩子,“沒法自己走,都是手拉著凳子一步一步地挪”。
袁石患有先天性小兒麻痹,12歲的他看起來只有七八歲,見到袁厲害,已經痊愈的袁石一臉陽光,含混不清地喊著“媽媽”。
而在開封福利院,見到袁厲害來了,孩子們從屋里飛奔出來,七嘴八舌地喊著“媽媽”,跑在最前面的袁明燕一把鉤在了袁厲害的脖子上。
幾個月前,這群孩子被送到此,院方專門安排了房間和照看的保姆阿姨以及專業(yè)社工對孩子們進行心理輔導。在這里,他們有了一個重新組建的家庭“三號小單元家庭”,每人一張床、一張學習桌、一個水杯、一套餐具……
此前兩天,福利院剛從北環(huán)搬入開封市區(qū)西部的新園區(qū),即便114或者本地人對此也尚不清楚,“剛搬進來兩天,她(袁厲害)都找到了!”福利院一工作人員說。
返程時,天色漸暗,袁厲害要回去了,袁媛和袁明燕直接跳上車說:“媽,咱走,拐彎,回咱家,回蘭考去!”一聽這話,袁厲害眼淚嘩地下來了。
孩子們嘰嘰喳喳地問袁厲害:“媽媽,啥時候回咱家?”他們不知道,他們的家已經燒毀,“沒給孩子們說,都說是家里裝修呢,等裝修好了就接他們回去!”
那天同行的還有袁厲害的兩個孫女,這也是孫女第一次和奶奶一起過的六一兒童節(jié)。
C
別人再給你送棄嬰還收嗎?
“如果確實沒人管了,我不收咋辦?總不能眼看著孩子扔在那兒沒人管吧?”
每周探望孩子,現在已經是袁厲害生活的一部分。雖然花費只有300多元,但對于一個小縣城的家庭也是一筆不菲的費用。
袁厲害說,她現在就盼望著蘭考社會福利中心趕快建好,孩子們能盡快回到蘭考,“他們打小都是喝蘭考的水、吃蘭考的饃長大的,伙伴、親近的人都在蘭考!
如果還有“自私”一點的原因,那就是中心離她家近些。如果孩子們回來,她每天都可以蹬著三輪去看他們,“哪怕給他們送點吃喝,洗洗衣服也行”。
在位于該縣裕祿大道北段路西,蘭考福利中心的一幢兩層小樓的主體建筑已具雛形。據了解,這里能容納200張床位,預計今年6~8月就能投入使用。
“以后,別人再給你送棄嬰,你還收嗎?”對于提問,袁厲害笑了,“那我得給他們說先送到民政部門,如果確實沒人管了,我不收咋辦?總不能眼看著孩子扔在那兒沒人管吧?”
袁厲害說,這5個月來,基本再沒人往她門口扔棄嬰了。其間有兩個人曾悄悄抱過來兩次,她都立即回復說,先去找民政和公安部門吧,不能隨便送人,更不能倒賣。
D
擁有20多處房產?
“別人質疑我,也是工作,哪有筷子不碰碗”
收養(yǎng)棄嬰20多年,袁厲害早已成了蘭考的名人。突如其來的火災,再次讓她置身輿論漩渦。
有媒體報道,她名下擁有房產20多處,認為她有借收養(yǎng)孩子斂財之嫌。有媒體稱,她對收養(yǎng)的孩子分三六九等,喜歡的百般疼愛,不喜歡的過得很苦。
郭海洋說,最初看到這些媒體的報道后,他和家人都異常委屈和憤怒。“俺媽這20多年來太難了!前后收養(yǎng)這100多個孩子,都是些沒人要有病的,你說她為了啥?”
袁厲害擺擺手,插話說:“記者和社會上的好心人幫了孩子們那么多,別人質疑我,也是工作,哪有筷子不碰碗的?”
她舉例,曾有媒體質疑她“分級管理”造成一些兒童生活環(huán)境惡劣,對寫這篇文章的記者,袁厲害反倒夸起來:“那人不孬啊,10年前他來看孩兒們,買了好多書包,一個就好幾十塊,他也是想幫孩子們的。”
郭海洋說,一些媒體上發(fā)表的上述照片,其實是幾年前甚至10年前的資料照片。那時袁家經濟條件很差,她和親生兒女住的地方并不比養(yǎng)子養(yǎng)女們好。
5個月過去了,郭海洋說,不再堅持與上述媒體“對峙”的想法!白钪匾模是這些孩子們能活得更好些,然后我媽能治好身體,好好過日子。”
對“袁厲害擁有20處以上房產”一說,郭海洋和杜鵬拿出該縣房產管理中心蓋章出具的《查詢結果證明》說,目前袁厲害名下的房屋有3處:一處是袁家1950年留下的宅基地;一處在該縣人民醫(yī)院南邊的中山北街附近,是以前2萬元從該縣供銷社買的地皮,與人合建后分得一套二室一廳;另一處是拆遷賠償的。
“沒多大傷害,下次來了,我還讓他們采訪,沒啥背的、藏的!”袁厲害說。
來源:鄭州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