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經(jīng)》把
澤瀉列為上品,稱其味甘、寒,主治風(fēng)寒濕痹、乳下難,消水、養(yǎng)五臟、益氣力、肥健。自此至唐如《藥性論》、《日華子本草》、《開寶本草》均言其具補虛損五勞,特別是《藥性論》說它能主腎虛,精自出,一直將其作為補益腎陰、滲濕利水的藥物。但是到了宋代卻出現(xiàn)了兩種不同的觀點:一是錢乙根據(jù)仲景
腎氣丸化裁出補腎名方六味
地黃丸并明確指出腎無實證,在治療大法上有補無瀉,說明錢氏用澤瀉是用其有補益之功?墒且蕴K頌《圖經(jīng)本草》為代表的醫(yī)家卻根據(jù)仲景
五苓散﹑
澤瀉湯的立方之意,把澤瀉定為行利停水,最為要藥,完全無視仲景腎氣丸﹑
豬苓湯﹑
牡蠣澤瀉散的方旨,而同時代的寇宗奭雖然看到了腎氣丸中的澤瀉,卻說了句:“張仲景八味丸用之者,亦不過引接桂附等歸就腎經(jīng),別無他意!
到了明朝李時珍寫《本草綱目》時,雖然注意到了澤瀉能夠治療頭重目昏
耳鳴,但是他認(rèn)為澤瀉能祛除
脾胃濕熱,濕去熱消,土令得運,清氣上行而發(fā)揮它養(yǎng)五臟﹑益氣力之效。認(rèn)為仲景腎氣丸用澤瀉乃取其瀉膀胱,非引接也。明確提出古人用補藥必用瀉藥,一辟一闔,提出了配方一補一瀉說,并將一直沿用的性甘﹑味寒改為甘﹑淡,至此澤瀉有瀉無補,專于利水滲濕。清朝汪昂在《本草備要》中承時珍說,同時在詮釋
六味地黃丸時說:“
六味丸有
熟地之濕,
丹皮之涼,
山藥之澀,
茯苓之滲,
山萸之收,澤瀉之瀉,補腎而兼補脾,有補而必有瀉,相和相濟,以成平補之功,乃平淡之神奇。”六味地黃丸祖方配伍“三補三瀉”論沿用至今。在這種思想的影響下,以張山雷氏為代表認(rèn)為六味地黃丸之立方大旨無一味不從利水著想,只堪用于熱病后期輕描淡寫作用,至于作為補腎專藥則力不能及。在否定澤瀉等具補益功能的前提下對六味地黃丸補腎作用亦予以否定。
其間雖有不少醫(yī)家對澤瀉的臨床功效評價有過認(rèn)真的反思和探究,如明盧之頤歷17年始言澤瀉功力,體用俱備。到了清代一批醫(yī)藥學(xué)家紛紛提出自己的見解,如陳士鐸說:“豈知澤瀉不獨利水滲濕,原善滋陰,六味丸中,仲景夫子何以用澤瀉瀉耶?夫腎有補無瀉,澤瀉補腎,非瀉腎,斷斷無差!敝軒r在《本草思辨錄》中也說:“澤瀉不特逐飲,且能起陰氣,以召上冒之陽復(fù)返于本!钡K改變不了如今澤瀉利水滲濕、泄熱的作用。
數(shù)千年來,澤瀉的功效由補多瀉少,有補有瀉,到瀉多補少,又落為無半點補陰之力,在歷史的變遷中摻雜了許多醫(yī)家個人的好惡、臆測。如今隨著臨床認(rèn)識的日漸深入,是該還其潤澤滲瀉本來面目的時候了。